阿斩

尽樽还酹。

【薛晓】《卜》

『*原著背景,道长视角,刀下留人的那种~

PS:连续爆肝感觉撑不住了……

发完这篇就休养生息,默默酝酿小甜饼去_(:3」∠❀)_』



『一』

晓星尘决定下山的时候,抱山散人将他叫去了知难堂,说是要为他卜上一卦。修道之人敬天地,畏神灵,讲究一个顺应天命。虽有卜算之术,却也不敢轻易窥伺天机。听师兄师姐们说,这样的卦,此前也就算过两次罢了。

夜里的灯火明明灭灭,抱山散人就窝在知难堂的角落里,脸上映着微黄摇曳的烛光,那神色却掩进了暗处,看不分明。她冲着晓星尘招了招手:“你学过六爻,自己来看看吧。”

晓星尘踩着灯影行到近前,看见了木盘里那三枚斑驳的铜钱,还有旁边那张画着爻象的宣纸。天干地支五行八卦通通在心中演算了一遍,他明了,却不曾悟。

抱山散人敛袖起身,“如此,你还要走么?”

晓星尘抬了眼,笑道:“师尊可还记得我初入道时所问?”

“天要人有喜怒哀乐,生老病死,修士飞升便是逆天行事,注定受尽劫难。若是避世不出,如何能成大道?”

这番话说得十分不客气,当年晓星尘初入道便当着抱山散人的面问了这一句,底下的师兄师姐对他一阵挤眉弄眼也没能将其拦下,都以为师尊定是要罚他了。

不过却没有,没有惩罚,也没有回答。抱山散人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,抬手摸了摸他的发顶。晓星尘仰着脸仔细的瞧,只觉得师尊看起来像是有些难过的样子。他入山晚,所以并不知道,这个问题早在他之前,已经有两人问过了。

修道多年,晓星尘不再是当年的小童。他立在抱山散人面前,身姿挺拔如修竹,道法剑法皆精深,只余那双眼,澄澈如初。

“罢了。”抱山散人摆了摆手,阖目坐回了阴影里。

晓星尘临走时回头看了一眼堂上高高挂着的牌匾,“知难”二字落笔如鸾跂鸿惊,其意却似云烟变化万端。

知难,知难。到底是难,还是难,谁又能知呢。


『二』


晓星尘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劫难是在兰陵的街边。

暮色沉沉,街边偶有几点灯火,照着路上的归人和过客。那名为薛洋的少年立在这青石板路上,身畔是翻倒的摊子和一地狼藉。

晓星尘先是远远的看了一眼,那劫难身形修长,五官还带着一丝未脱的稚气,眼神却比许多人都要凶狠,像个狼崽子似的瞪着身前的宋岚。少年身边的人努力打着圆场,却换不来他半分收敛。

晓星尘忍俊不禁:“当真是……”

少年眯着眼,恶狠狠道:“当真是什么?你倒是说出来?”

当真是什么呢?晓星尘边走边想,脚步踏碎了一地月光。他自己也不知道那时到底想说什么,许是看见那少年有些惊讶,又觉得有趣,却是没怎么放在心上的。

还是个孩子呢,又能有多坏,能给他带来多大的灾,多大的难?


『三』


薛洋能给晓星尘带来多大难暂且不说,常家却几乎被他一人灭了个干净。若不是晓星尘亲自查明真相,恐怕谁也无法相信常家上下五十几口人,竟是死于一个少年之手。

晓星尘再次见到薛洋的时候,那罪魁祸首正一头扎在人堆里,和一群地痞流氓打得正酣。他没怎么见过这种普通人之间拳拳到肉的厮打,觉得有些无从下手,也不好意思仗着武力和手中剑去干涉,只得喊了薛洋一声,说明来意,而后立到一旁等他们自行停下。

薛洋是不可能老老实实打架的,即便没有祭出降灾,那手里也早就攥了一把尸毒粉,只等着找个合适的时机漫天一撒,让这群杂碎通通中招,死也不能好死。

晓星尘便是在那时出了手,将他扯出了人堆。

薛洋有些恼,眯着眼睛甜丝丝地笑,脑子里却装满了坏主意,只想着怎么趁其不备把这小道长也给做成走尸才好。到时候就让他天天出去打架,天天杀人,把这一身刺眼的白衣染成血淋淋的红。想想就觉得好不开心,好不痛快。

晓星尘对此是浑然未觉的,他也不懂薛洋这幅笑脸下藏的诡谲心思。只管抓着他就往金麟台赶。

薛洋在他身后装模作样地大喊大叫:“道长啊道长,你扯得我好疼啊!”

晓星尘直觉不是那么回事,却还是松了擒着薛洋的手,正色道:“那你别跑了。”

薛洋心想着,怎么可能,谁不跑谁傻X。脸上却还是笑嘻嘻的,很真诚地道:“不跑了,反正也跑不过你。”

薛洋这话,前半句根本不可信,后半句倒是千真万确。他是真的跑不过晓星尘。

在第不知多少次被抓回来后,薛洋放弃了挣扎,摆着手对晓星尘道:“真不跑了,累死老子了。”

晓星尘皱了皱眉,已经不打算再相信他的鬼话,直接在两人身上下了术法。薛洋再也别想逃开超过三丈远,便是连解个手都得先和晓星尘通报一声才行。

克星,真是克星。薛洋蹲在一丛乱草后面碎碎念,盯着三丈处晓星尘的背影,眼里闪着阴毒的光。

晓星尘有些不自在得咳了一声,然后扬声问道:“你好了么?”

薛洋暗地里呸了一声,提了裤子笑嘻嘻地钻出去,不干不净的手直接拍到了晓星尘雪白的肩头。

晓星尘觉得有些无奈,却也没说什么。

两人终是上了金麟台。


『四』


劫难便是从那时候开始的。

晓星尘背着重伤昏迷的宋岚走在路上,日头那么大,照在人身上却是凉的,直冷到骨子里。

街上一如来时那般热闹,路人和小贩讨价还价,酒楼的店小二站在门口吆喝着招揽客人,坐在街边百无聊赖的乞丐一边瞥着他,一边和身边的同伴窃窃私语。

不知是谁拉长了调子说了一句:“时也,命也。”

晓星尘有些僵硬地扭过头去看,说话的人是个算命先生,嶙峋的一把骨头坐在摊子后,旁边立着的幡上写了“看相摸骨”四个大字。

晓星尘突然想起了他还在山上的日子。抱山散人精通卜算占星、奇门遁甲,他们做弟子的多少也跟着学了些。不过晓星尘却是没学过看相的,那时师尊只说他学了也白学,便只教了他六爻之术,就连摸骨都是师姐私下里偷偷教的。

想来师尊那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吧,一个注定要没了眼的人,又该拿什么去看别人的相呢。

时也,命也。

说的倒是一点也没错。


『五』


晓星尘的摸骨术不过是个半吊子的水平,轻易是不敢拿出来坑人的。可对面那人却混不在意,伸了只修长劲瘦的手在他面前,笑道:“道长摸摸看,我以后可会大富大贵,能抱得佳人归否?”

晓星尘捏了捏那只手,道:“这我可算不出。男左女右,你给我只右手做什么?”

那人啧了一声,不甘不愿的把右手缩了回去,却转移话题道:“道长啊,你说阿箐那小瞎子年纪也不小了,要不我们找个人家,把她嫁了吧。”

一旁的阿箐原本还很期待地准备把手也递给晓星尘摸摸,听闻此,气的挥舞起竹竿要打人:“你这个坏东西!你才不小了!要嫁也是先嫁你!我要一辈子陪着道长!”

阿箐这孩子,不出口则已,一出口愣是惊得晓星尘咳了半天,薛洋一边替晓星尘顺着背,一边不怀好意地盯着阿箐,吓得小姑娘一哆嗦,只觉得自己怕是连今晚都活不过了。

在强大的求生欲作用下,阿箐丢下一句“啊,吃的有点多,我出去活动活动”就没了人影。

晓星尘的气才顺过来,又想起阿箐刚刚说的什么要一直陪着他的话,不禁开始认真考虑起了薛洋刚刚所言的可行性。

半晌,晓星尘皱着眉头得出了结论:“我们毕竟不是阿箐的父母,这事,还是让她自己决定吧。”

薛洋不过随口一句玩笑,没想到晓星尘竟当了真,立马不客气地笑了起来,那笑声恨不能把屋顶都掀翻了,晓星尘觉得有些不自在,道:“你惯会作弄我。”

笑完了,薛洋看晓星尘似乎真的有点恼,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,直接将一条胳膊搭在了晓星尘肩上,做了个类似环抱的姿势,撒娇道:“我错了。道长大人不记小人过,就原谅我吧。”

晓星尘心软,本来也没真的怪他。此时便只是稍稍侧首,躲过那打在耳边的灼热吐息,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。


『六』

他不是不知道的。

师姐教他摸骨时,曾颇为得意地说过,什么男左女右,都是放屁。但凡能摸到一点骨头渣,我都能算到他祖宗十八辈。晓星尘没学到此术的精髓,被师姐嫌弃是个半吊子,却也足够了。

可是知道又有什么用呢。

他的劫难在身畔,更在心里。

逃不过的。



——The end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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